眼皮都没眨一下,径直向朴实汉子伸手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收拾。 “哐当。” 院门关上了。 大刘继续回伙房操持他的全羊宴。 张楚坐在院子里,打开纸团。 纸团上就两句话:立冬解仆探亲,购精细羊肉十斤。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,张楚却是在一瞬间就看懂了这句话的意思。 今天冬至。 小凤仙打发了丫鬟回家探亲,自己却去集市买了十斤上好的羊肉。 薄薄的唇角缓缓上挑,一抹冷笑出现在张楚面上……还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啊! 他慢悠悠的起身,走进伙房,将纸团投进熊熊燃烧的灶膛中烧成灰烬。 然而他转身出来,却诧异发现天空中竟然飘飘洒洒的落下细盐一般的雪花。 他愣了愣,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。 他,三年前……唔,应该是四年前了。 四年前那个冬至日。 天空中好像也飘着这细盐似的小雪。 他去梁宅拜见小老头。 李正提着两条羊腿溜溜达达的跟在他身后。 余二一手拿着一条哨棍,走在李正身侧。 他们聊着李正那个“婊子配狗,长长久久“的故事,并且约定好改日一起去见识见识。 那时候的他们,穷哈哈的,一天能挣上二三两银子,就觉得日子贼有盼头儿。 现在再看那时候烦心的那些矛盾、冲突,那些当时觉得迈不过去的坎儿,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值一提…… 他忽然很想笑。 但脸上的肌肉却像是忘记了怎么笑一样,歪七扭八的,他没照镜子都知道肯定笑得很难看。 原来,已经四年了吗? 原来,才四年吗? 若是李正那家伙还在,他现在会在做什么? 嘬着牙花子想怎么砍上大雪山? 抱在小锦天满院子乱跑,做熊孩子父子? 他想了很久,总得人只要活着,就一切皆有可能,不存在定数。 然而他才得出这个结论,就又嗅到了那一股子浓郁的羊骚味儿。 他忽然恍然大悟。 那家伙若还在,现在肯定正在连打带踢的将大刘从伙房弄出来,并强制要求他,这辈子都不要再靠近伙房了…… 他脸上的肌肉终于回忆起该怎么笑。 于是,他笑出了声。 …… “逃啊!“ “血魔!是血魔!” 又一支举着大离文字旌旗的车队,在风雪中上溃散了。 惊慌失措的人群,在草原上满地乱窜,像极了被饿狼驱赶的羊群。 一名穿着肮脏羊皮袄的黝黑老牧民,跪在地上,向着阴郁的天空哀嚎道:“万能的永生天啊,你的奴仆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他……” 一片犹如晚霞的绚烂光芒,漫过老牧民苍老而肮脏的身体,他的哀嚎声戛然而止,惊恐的面部表情也定格了。 在他的周围,那些外边穿着北蛮兽皮袄,内里却衬着大离深衣,开创了当代南北混搭风的潮男潮女们,也在霞光的笼罩中定格了。 前几个弹指还混乱一片的车队,迅速归于沉寂,只剩下北风“呜呜”的吹。 在这片绚烂血光的中心,一名光着膀子的精悍男子,站在一架马车上,仰着头,双臂张开呈拥抱天空的姿势。 绚烂的霞光中,自他的体内涌出。 用周围的那些潮男潮女们的身上,带起一丝丝、一缕缕的血红色气体,如同百川归海一样盘旋着涌入他的身体。 当霞光消散时,而周围那些方才还活灵活现,能走能跑能哭喊的潮男潮女们,已经变成了一具具仿佛在大漠的风沙中风干无数年的干枯尸体,一具具立在草原上,仿佛夜色下枯死老树的遗骸。 不知过了多久,精悍男子终于睁开了双眼。 冷冰冰鲜红的眸子当中,翻涌着暴虐、凶恶、混乱等等情绪。 像暴怒的狮子。 又像瘸腿的老狼。 唯独……不像人。M.020maGazIN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