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过来人,看的事情多,经历的事情也多,对生活总有那么一点感悟。咱们同是女郎,老奴就是不想看你走弯路,最后跟昭妃娘娘一样摔得满头包,抱憾而终。那才叫可惜,你明白吗?” “嬷嬷的心意,我都明白。” “那你试着去拉郎君一把,老奴不求你什么,也不会因为活不长而委托你什么。老奴就想你能好好的,郎君也能好好的。你们都是值得老奴去敬去爱的人,只盼将来老奴走了,你能有一个好的未来,郎君心里头有一个好的归宿,仅此而已。” 这番话让林秋曼窝心,垂眸道:“嬷嬷的话,我会回去好好想想的。” 吴嬷嬷高兴道:“你能想就好,若是他日你有所成就,可莫要忘了来老奴的坟前说一说,让老奴也跟着欢喜欢喜。” 林秋曼笑,“好。”顿了顿,“就算是我阿娘也未必能有嬷嬷这般明白我,您是个明事理的人,殿下敬您爱您也是应该的。” 吴嬷嬷有些黯然,“郎君是个有孝心的,只是遗憾天命不可违,万幸还有老陈在他身边,老奴走得也要稍稍放心些。” 林秋曼沉默。 吴嬷嬷:“你也要好好的,日后若有什么难事不方便找郎君的,就悄悄找老陈。” 林秋曼点头。 稍后突听仆人来报,说老陈传信儿来,不一会儿晋王要回府了。 林秋曼不敢再逗留,跟吴嬷嬷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晋王府。 回府的路上,林秋曼的心绪难以平静。 她从来不知,吴嬷嬷竟是这般通透的人,甚至比谁都活得明白。 见她心事重重,莲心困惑问:“小娘子怎么了?” 林秋曼回过神儿,“没什么,只是看到吴嬷嬷油尽灯枯,心里头不是滋味。” 莲心:“生老病死皆有定数,吴嬷嬷一生未嫁,这一生对她来说未必不是遗憾,也或许,来世她会过得更开心也说不定。” 林秋曼无精打采道:“你倒会安慰人。” 莲心:“这是主母说的,因果轮回,倒也不必太执着。” 另一边的李珣回来后直接去了吴嬷嬷的房间,她刚刚咯血躺下,昏昏欲睡。 先前跟林秋曼说了好一阵子话,已耗尽她的精力,整个人疲惫到极致。 李珣在床沿坐了会儿,看她满头华发,脸颊瘦削,眼窝深陷,皮肤上一块块老年斑,呼吸极重,命不久矣。 那到底是从小陪着他走过来的人,李珣的心里头堵得难受,甚至连鼻子都有些泛酸。 老陈不忍他伤心,故意打断他的思绪,“郎君。” 李珣回过神儿,把眼底的情绪克制,默默地起身离去。 他在长廊上站了许久,神情哀哀的,不知在想什么。 老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,只道:“吴嬷嬷不想看到郎君难受。” 李珣“唔”了一声,喃喃道:“可是她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啊,陈叔,你能给我出个不让我难受的主意吗?” 老陈:“……” 李珣:“当初阿娘去世时是嬷嬷安抚我,如今她也要去了。我固然知道生老病死自有定数,但我没法做到无动于衷。” 老陈叹了口气,知道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,索性闭嘴不语。 接下来的几天吴嬷嬷的情况更加严重,甚至已经连米汤都喂不进去了。 金恒让仆人用大补的参汤吊命,能活一日算一日。 从当初李珣去淮西到现在,仅仅一月她就熬不住了,起病来得快,打得众人措手不及。 这个时代还没有癌症的说法,她的情况跟林秋曼猜的差不多,属于肺癌晚期,大罗神仙都救不了。 这天傍晚,吴嬷嬷的精神忽然要好了些,甚至还进食了一些米汤。 老陈端来汤药,李珣接过喂她,她摇头道:“不喝了,苦。” 李珣:“我也觉得苦,不喝就不喝了。” 把药碗撤下,仆人端了下去。 吴嬷嬷细细地打量他,说道:“郎君比往日清减了些。” 李珣笑了笑,跟她拉家常,“近些日公务繁忙了些,嬷嬷也知道我在查军器监,不过有汪恺在,我要省心得多。他给我出了个主意,让下面的州院作坊先互查,一旦上报朝廷查出问题来,则连坐。” “你还别说,这法子好,比自查的速度快多了,底下的人都想保自己,不敢马虎。” 吴嬷嬷高兴道:“能为郎君分忧,证明这个汪恺好用。” 李珣点头,“确实好用。” 吴嬷嬷:“老奴就希望郎君能多纳些人才,这样你才不至于事事亲力亲为,劳心劳力。” 李珣握住她的手,“只要嬷嬷能像小时候那样陪在我身边,劳心劳力也没什么。” 这话令吴嬷嬷喉头一堵,忽然有些难过。 她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,自言自语道:“老奴也舍不得,自小看到大的孩子,他还没有成家,还没有续后,孤家寡人的,老奴不知道该怎么去见昭妃娘娘。” 李珣喉结滚动,想说什么,终究是忍下了。 老陈不动声色遣退仆人,悄悄退了下去。 室内只有主仆二人,吴嬷嬷疲惫道:“郎君答应老奴一件事,好吗?” 李珣:“你说。” 吴嬷嬷:“把寒食散戒了。” 李珣沉默。 吴嬷嬷幽幽道:“答应老奴,把寒食散戒了,若不然,老奴没法安心地去见你阿娘。” “嬷嬷……” “郎君最听话了,小时候嬷嬷说什么他都听。这一回,嬷嬷相信,他还会听的,对吗,郎君?”m.020mAGAZiN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