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她吃了好些,还当着我的面儿吃!” “……”明御史沉默了一瞬,这的确是有些过分了。 “回头我让许家姑娘好好说说她……” 听着这絮絮叨叨满是孩子气的话,明御史面上现出淡淡笑意,枣树在他头顶投下一片阴凉,叫他觉得心中平静清凉许多。 他突然觉得,殿下若能一直这样也好,至少无忧无虑。 只是如今大庆这局面,又能护她几日安稳? 明御史眼底浮现忧虑之色,再看向墙上坐着的人,一句压在心中许久的话,声音低低地说出了口—— “以往我总是刻意挑了殿下的错处拿去弹劾,实在很不应该。殿下是养歌姬还是养面首,按说都轮不到我来置喙……” 他如今突然想通了许多,什么名声不名声的,这些本就不是她所在意的。 或许,她只需要开心尽兴的活着就好。 他语气惭愧地道:“即便我本是不愿让那些别有居心之人混近殿下身边,恐他们对殿下不利,但言辞过于激烈,实在太不体面,也确实给殿下带来了诸多困扰。” 况且,他也的确是有私心在的。 他很清楚,这种事一旦掺了私心,那便落了下乘,看待事情也就注定失了公允。 敬容长公主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之后,转头看向他,不解地问:“你在说些什么呢?” 明御史回过神来,摇了摇头,看向她手里的葡萄,随口问道:“这葡萄酸不酸?” “甜着呢。” 长公主摸出两颗,朝他丢了过去:“不信你尝尝。” 明御史赶忙伸手去接,然而只堪堪接住了一颗。 他弯腰将那颗落在地上的葡萄捡起,拿手指擦去沾着的灰尘,放进了嘴里,颔首道:“不错。” 敬容长公主看得笑起来,堂堂左都御史大人还捡葡萄吃啊。 “你该多吃些果子和青菜呢。”她指了指对方的头顶:“上回见你头顶光秃秃的,我听嬷嬷说过,多吃菜头发才能长得快,对了,还有芝麻!” 明御史抬手摸了摸头顶的乌纱帽——很难看吗? 他怎都忘了,她自幼就是个重视外表的…… 他正要往下接话时,忽然听得墙内传来一道喊声。 “谢定宁!” 这声音来得突然,墙上的长公主吓得一抖,连忙道:“我不同你讲了!” 说着,便抱向了那棵枣树。 “当心着脚下……”明御史紧张地提醒道。 “我知道!” 这道声音很快便和那一抹青衫消失在了墙后。 明御史隐隐还能听到母女二人的斗嘴声,叽叽喳喳,谁也不让谁。 他无奈笑笑摇头,抬脚往前走去。 离了长公主府后方,再往前去,便是热闹的街市。 明御史手里捏着那颗晶莹的葡萄,目光落在了街边的一家医馆门前。 他这头发掉得着实有些厉害,尤其是最近——年轻时洗发便只是洗发,而如今每每洗起头发来,看着手里掉落的发丝,他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跪在佛殿内正在经历剃度。 估摸着单是靠食补恐怕远远不够,是时候寻求医术上的帮助了。 明御史折身回到轿中,换了身常服之后,便毅然走进了医馆中。 堂内有四五名百姓在等候着郎中看诊,这间隙正在闲聊。 但闲聊的内容与各人脸上的神色却并不轻松。 “听说又要打仗了……” “许将军出征还没回来呢,又要开始打了?” “这回是和洞乌。” “洞乌可不好打啊……”有老者摇着头道:“先前许将军亲自领兵都没讨到什么好处,那地方据说是易守难攻。” “我家中才有南边的远房亲戚来投奔,据说外面到处都是灾民……难不成当真又要乱起来了?” 明御史在心底叹了口气。 他的头发,就是这么掉没的。 三日之后。 金乌西落,天际边赤霞满目。 这时,一行十来人,并着三辆车进了城门,正由城门守卫察看。 打头的是一辆马车,后头跟着的是骡车,骡车之上盖着油布,掀开来看,是些崭新的漆器。 “小的们是元氏商号的,每月都会进城一两趟。”一名穿藏蓝长衫的中年男子态度恭谨客气地m.020mAgAZIN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