示意他暂且静观其变。 年轻人,不要太急躁嘛。 江太傅过于平静的神态甚至让解首辅想到了早起敲木鱼的老和尚。 “是,儿臣知错,请父皇责罚。”太子的身形更低了几分,额头触在冰冷坚硬的石砖之上。 “你当然该罚——”庆明帝紧紧握着车椅扶手,几近咬牙切齿地道:“你的罪名,可不单单只是不敬先祖!朕今日,便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,将你所犯不忠不孝、大逆不道之罪状一一道来!” 太子身形一僵,四下寂静却有暗流在翻涌。 同样在随行之列的纪栋听得此言,亦觉提心吊胆。 不忠不孝,大逆不道? 以如此罪名论处太子,皇上这分明……是存了废储之心! 且看皇上这模样,分明也没几日好活了,怎临了临了还这般折腾? 而太子殿下又显然是个扛不住折腾的,可别到头来父子俩愣是折腾的一个都不剩了啊…… 解首辅再听不下去,绷紧了脸色站了出来。 而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上了前—— 明效之出了列,来至庆明帝身侧,肃容请令道:“这其中种种罪状,不如由臣替陛下来细数,以让诸位大人评断一二。” 庆明帝气血翻涌,嗓中压着一团咳意,正是呼吸尤为不畅之际,遂便道:“好……便由明卿代朕将其罪状公诸于众!”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,明效之脊背笔直,踏过汉白玉阶,来至神案前,在太子身侧站定。 解首辅再次被江太傅拦下。 “叔明,少安毋躁……”江太傅声音极低,视线定在了明效之身上,经验之下的直觉告诉他,事情怕是不见得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。 解首辅皱着眉,目光也看向明效之。 他倒要看看这个姓明的到底能糊涂到何等地步—— 皇上是病得发疯了,对方难道也疯了吗? 一道道视线注目下,明效之开了口,声音铿镪顿挫,满脸冷肃之色。 “毒杀君父,勾结权臣篡夺皇位,此乃第一条罪状!” 众官员闻言无不色变。 毒杀君父…… 弑君之罪?! 在场者并非只有内阁官员,多得是其他大臣,乍然听得此言,不禁心生猜测。 解首辅怒极反笑。 他先前只当这姓明的刻板迂腐了些,初衷并无私心,若不然他也不能容其到今日—— 可当下看来,这分明是个又蠢又坏的! 再看向对方,他眼神已然寒极:“你当众宣称太子殿下毒害陛下,如此重罪,可有实证没有?!若单单只是妄自揣测,便是诬陷储君,有乱政之心,按律当斩!” “朕便是证据!” 庆明帝伸出微颤的手指向太子:“……正是他寻来的那些医者,换了朕的药方,又在朕的药中动了手脚,朕才会久病不起!这逆子勾结内阁官员,软禁于朕,想将朕毒杀于养心殿内!” 解首辅毫不退让:“纵然是陛下,也要讲求实证!” “朕当然有证据!”庆明帝直直地看着解首辅,那视线仿佛已将对方视作将死之人:“郑太医几人,早已在朕的药中验出了毒物,偏生在今日之前,朕的话根本传不出养心殿,你们把持朝政,图谋不轨……朕今日便要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同清算干净!” 听闻药中验出了毒物,解首辅等人皆目含审视地看向郑太医。 “……”郑太医慌得不行。 和大家一样,他本人也是刚知道此事啊! 他这是被验毒了! 其他两名太医也觉得完全没有准备——皇上好歹提前和他们对一对戏? 然而转念一想,皇上非说自己中了毒,那这罪名有也得有,没有也得有,他们此时当众岂还敢有第二种说法? 若说唯一能做的,似乎便是沉默了。 这一刻,几名太医皆不敢看向跪在神案下的男孩子。 因为他们心中十分清楚,这并非是子弑父,而是父要杀子。 君要臣死,父要子亡…… 四下众人也无不领会到了这项罪名后的用意,自古以来,弑君乃是头等大罪,再没有哪个罪状能够越得过它去。 一旦坐实,莫说储君之位,性命亦是难保…… “儿臣从不曾有过谋害父皇之心!”太子抬起头来,满眼泪水,声音哽咽且有着以往少见的坚定。 而此时,几乎无人留意到站在那里的明御史,面色无半分更改,仿佛并未将这些话听在耳中。 他继续道——m.020MagAZin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