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待到他睁开双目时,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支离破碎的马车。谁知那辆车依旧安静地停在原处,马车前空空荡荡,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玄真教诸人,已消失得一干二净。只有地上的片片碎屑,昭示着那几人的存在。 “竟然……竟然真的死了……”灰袍修士难以置信地呢喃着。 四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,不止是他,所有人都沉默了。黑衣青年一甩马鞭,嘎吱嘎吱的细碎声响中,马车又一次启程了。那面写着“玄真必灭”的小幡上,似乎有血色隐隐透出。 众人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,继续跟在马车身后。过了约莫一刻钟,又有一列人马疾驰而至。十几道遁光还未近前,众人就感到了那股凌厉的热意。 “是浦鹤观的吕观主!” 灰袍修士心头一沉,吕斌的修为略逊于陶经,但他麾下好手众多。此时一气来了十几道遁光,显然,吕斌把他的手下都带来了。 黑衣青年连眉毛丝都没有动一下,他照旧听了听车中人的低语,冷声道:“玄真教浦鹤观十三门人,卒于今日辰时四刻。” 说完这句话后,他并没有动手。而是安静地坐在原地,眼睁睁地看着那十几道遁光越来越近。 “他,他怎么了?”一旁有修士惊诧地瞪大眼睛,“莫非是吓傻了?” “他在等。” “等什么?” 灰袍修士紧紧地握住双拳:“在等辰时四刻……到了辰时四刻,他才会动手!” 沙漏中,晶莹的细沙缓缓流淌着。一点,两点,三点……终于,辰时四刻到了,而浦鹤观诸人的遁光也飞至黑衣青年眼前! 似乎有星河在天地间轰然流淌,几可震动乾宇的金铁嗡鸣声中,众人仿佛看到了无数道剑光与诸般神通一一撞击,又将其尽数斩碎。 炽烈的热浪铺天盖地,四溅的星火中,黑衣青年凝定如石像。火舌铺卷到他眼前,却都被无形的力量给隔绝开来。有一点火花落在了他的眼睫之上,他微一敛动,便化作一截残铁,铮然落地。 过了好一会儿,众修士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。 火光散尽,黑漆马车继续前行。而浦鹤观那十三人,已是连碎屑都看不到了。 第三批人马,第四批人马……玄真教的修士不断赶来,车中人的卦语总是无比精准。因为每当他们杀至那辆马车前,就是死期已定。 到的申时初刻,又是一队修士匆匆而至。领头的汪道人却不是道观中人,而是来自玄阳道宫。 其实汪道人是极不愿意赶来的,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知道,但玄真教却心知肚明。马车上的两人,正是当初一天内连灭南秦十观的那两个凶徒。连元婴真人都不是其对手,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有胜过的希望。 但玄真教不能不有所动作,明晃晃地打着“玄真必灭”的招牌,若教中毫无应对之策,岂不是任人将自己的脸皮丢在地上踩?所以,就算是用人命来填,也要将这两人阻住。 汪道人拜入玄真教不过半月,入的门中,方才知其种种恶事。有心脱教而出,但玄真教入门不易,破门更是艰巨,只能暗自忍耐。此时竭力压抑着恐惧之情,沉声道:“你倒是说说,贫道几时死?!” 黑衣青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,说出的卦语却和之前不同:“玄真教,玄阳道宫元婴长老息平,卒于今日申时初刻。” “什,什么?!”汪道人大惊失色,“一派胡言!息真人远在玄阳城,你怎么可能杀的了他!”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,自己认为这青年杀不了息真人,乃是因为他们相隔百里之远,而非青年力不能敌。 那青年并不言语,汪道人有心想催问他,但又惧怕不已。直到又一道遁光飞来,遁光上的弟子连滚带爬地跪在汪道人面前:“师父,不好了!息真人被杀了!” 汪道人大骇之下,连退三步:“怎么回事?!你给我说清楚!” 原来玄阳城中,突然出现了一只长有百丈的妖物。那妖物背生双翼,爪似利勾,身批如鳞金铠,长尾摆动间,几乎将玄阳城内的屋顶悉数掀翻。 那妖物径直飞到道宫之上,一口就将迎出来的息真人吞进了腹中。 “原来……原来如此……”汪道人失魂落魄地望向那个黑衣青年。 他俊美的面容上,只有凝定不变的冰冷。仿佛玄真教无法改变的未来,透着末日的颓败。 “家师有言,只卜玄真教门人。”青年忽然开口了,在汪道人又惊又喜的目光中,他漫声道,“若不在此门之中,当不受卜辞所束,汪真,你可明白了?”m.020mAGAzIN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