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,这就是所谓的知子莫若父么?” “大概,是吧。” “哥,如果仅仅是钱粮一计,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,商贾,终究是商贾,大不了日后,他姬老六可以以亲王的身份掌管户部,为朝廷理财。 昔日闵家如此繁盛,不也是让靖南侯说灭就灭了? 但今日,还有那几十个新科进士,居然齐齐来到他姬老六面前,长拜称其为恩主。 要知道,这还只是留作京官的,还有一大批已经外派出去为地方父母,天知道那些人里面还有多少是姬老六的人。 姬老六这次,是摆明车马,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,他要下场了,去争了。 所以,太子这个座师到底是干什么吃的,之前不是还传出那么个说法,说什么大燕寒门英才都入其门下?说什么东宫为大燕开万世格局。 脸疼不, 在外头吹嘘了那么久被奉承了那么久,都说是你的人, 结果人却全都跑去喊姬老六恩主, 我都替他觉得臊得慌。” 李良申闻言,道: “不过是一些刚入仕的书生罢了。” 曾经,李良申可是领兵亲自执行了平灭门阀之举,世家门阀里的翩翩公子,才情逼人的文华之辈,在铁蹄面前也都尽为齑粉。 所以,在李良申看来,这些读书人,不算什么。 时下燕国风气,依旧是军功至上,文武之间,武将地位明显更高。 郡主开口道: “但父王曾说过,科举,将是我大燕传世之法。姬老六将这些人捆绑在他身边,陛下,以及陛下朝堂里的那些出身寒门早年间被陛下提拔起来的大臣,就不可能真的对姬老六出手,他们投鼠忌器。 这些新科进士奉他为恩主,但实际上,他们却成了姬老六身上的护身符。” 李良申笑了, 道: “说吧,想让我做什么。” 李良申不是个很喜欢说话的人,但凡用剑的,其实都很不喜欢废话太多,更适合直来直去。 郡主后退两步,坐回石凳,一字一字道: “哥,我要你,帮我杀了姬老六。” 李良申眉毛微微一挑。 一边的七叔,则继续站在那里,不动声色。 沉默, 在小亭子里开始酝酿。 但还没等发酵出来,就被打破; “陛下想要六殿下帮朝廷理财的。” 郡主点点头,道:“与我何干?” 随即, 郡主的玉指开始在小石桌上反复敲击着,道: “我曾对姬老六说过,他如果一直安安分分下去,我能容忍他做一辈子的潇洒闲王,但他没有。 既然他已经明确地宣告,要培植羽翼,瞅准了那个位置,我就不可能再装作没看见。 杀了他, 一了百了。” 明明说的是要杀当朝皇子,语气却这般简单干脆。 仿佛杀的不是姬老六而是鸡老六。 若是此时郑伯爷在这里,听到这番话的话,肯定不会惊讶,因为郑伯爷当初就差点沦为这个女人手下的牺牲品。 确切的说,正是这个女人,打开了郑伯爷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大门。 这时,七叔开口对李良申道:“晚些的时候,宫里派女官过来重新检查章程,应该是过阵子就要举办郡主的婚事了。” 先前,是因为战事,导致太子和郡主的婚事一直被耽搁着,眼下战事已定,六皇子都已经成婚了,没理由太子和郡主的婚事还要再耽搁下去。 “是觉得自己的婚事,会被比下去?”李良申问道。 郡主摇摇头,“哥,我没那么幼稚,而是我觉得,有些东西,既然一开始说好了是我的,那就不能未经我的同意,就给我拿走。 我要做的是太子妃,而不是废太子妃。 姬老六大势已成了,哥,你常年在外领兵征战,除了战事之外,这些事情,你不如我看得透彻。 太子的位置,已经很不牢靠了,但现在距离姬老六回燕京也就半年多的时间,再过个一年,两年,三年? 朝堂上,还能有太子立锥之地么? 既然我以后的男人不行,那我只能帮他出手,否则嫁过去,就得开始受气。” 被郡主说自己除了打仗练武以外就是个大老粗,李良申也不生气; 郡主说出了想要杀当朝皇子的话,李良申也没露出什么惊恐骇然的情绪。 总之,大家都很平静。 李良申开口道: “麻烦呢?” 为将者,讲究的是利弊,而且是一种极致利弊,因为很多时候在他们眼里,就是自己手下士卒,也是可以去牺牲的数字。 “是,姬老六现在是对陛下用处很大,没了姬老六,陛下的南下攻乾夙愿很可能会被继续搁置。 但如果没了我,镇北军和陛下,将会因此决裂。 陛下是个很现实的人,不,姬家男人,都很现实也很冷血。 他靖南侯能废一个老三,我镇北侯府为何不能废一个老六? 姬老六就是用这个拿捏他父皇的,我们也可以依葫芦画瓢。” “何时?” “现在。” “很仓促。” “哥,你都觉得仓促,那他们,可能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直接来这一出。” “也是。” “哥,我不能再等下去了,M.020mAgAZIn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