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头的人,已走远,没有停下步子。 后面的少年红着眼,像发疯的小兽般嘶吼:“还不如让本王死在那里!” 戎平军少将军古昔,年少成名,以老成持重冷若冰霜为外人道,传闻,他父亲古右将军战死沙场时,古昔守灵三日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。 这样的人,不是无情,便是将感情深埋。 凤容璃自嘲地笑笑,转身,趔趔趄趄地回了羽和殿。 他端了一碗粥,走到温淑妃的榻前,红着眼,哽咽:“母妃,您用膳吧。” 温淑妃背对着他,肩膀微微在颤抖。 作为母亲,何尝不知道他所想,可是作为母亲,她除了出此下策也别无他法了。 “母妃,儿臣知错了,儿臣知错了。”他双膝跪下,咬着唇,隐忍着将气息压抑,听着似乎也那般平静,他说,“我不要那人了,他不是我可以要的人,母妃,儿臣知错了……” 温淑妃捂着嘴,轻声呜咽着,拼命隐忍,隐隐青筋的手臂颤抖得厉害极了。 他跪在地上,手里端着滚烫的粥,烫得手指通红却毫无知觉。 他如鲠在喉,说:“母妃,儿臣答应您,您让儿臣娶谁都行,只是,请您保重身体。” 天家八子,他曾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孙,是首富也海温家的外孙,是执掌六宫的淑妃之子,受尽了宠爱,不曾受过半点磨难与委屈,娇纵着长到了方知情爱的年纪,也许是他的前半生太顺风顺水了,所以,红尘情爱便注定要给他重重一击,将那未受过的苦,一次尝个遍。 温淑妃撑着身体坐起来,接过凤容璃手里的碗,忍着眼泪一口一口吞下去,抬头,拉着他的手:“皇儿,你没做错,是缘分错了。” 凤容璃咬着牙,一声不吭,一滴泪砸在了碗里。 次日,温淑妃向国师大人请旨赐婚,宣王凤容璃与武状元金吾卫都督刘璟之女刘檬缔结姻亲,于七月完婚。 本是喜事一桩,却一波三折,众人笑谈皇家之事,谁又管这桩婚姻里谁笑谁哭。 是夜,亥时三刻,夜半三更正入梦,最讨厌的是什么,有人来敲门! “王爷,王爷!” “王爷!王爷醒醒!” 楚牧一睁开眼,暴跳如雷:“大晚上的吵什么吵!再吵本王剥了你!” 这恐吓人的语气与措辞,与世子爷一个样。 若是别的事,华支压下了便是,可是……华支壮着胆子:“王爷,是世子爷回来了,说现在就要见王爷您。” 楚牧一个打挺:“什么?!” 钦南王这暴脾气遇上他宝贝儿子就没脾气了,不到片刻时间,楚牧外裳都没穿便起身前去。 楚彧风尘仆仆,站在王府门口。 楚牧担忧他身子:“彧儿,你怎么不进来,杵在门口做什么?” “我路过,马上就走。” 走?去哪? 当然是皇宫星月殿。 “……”多日不见,他这个当爹的大度,就不计较了,关心地问,“彧儿,你怎么回来了?太子册封大典呢?可还顺利?” 楚彧不回答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。 菁华代为转述:“王爷,世子爷在册封前夜便出了西陵。”真的,他没有一点告状的意思,反正告状也没用,又不是国师大人。 楚牧一听就吹胡子瞪眼了:“胡闹!”他义正言辞,“凉都什么事都没有,你这么急着赶回来做什么?” 楚彧不冷不热:“我想她便回来了。” “……” 她,当时是指星月殿里那位。 这理由,也是让楚牧忧伤,不由得苦口婆心了:“西陵正当换储,你也太儿戏了,儿女私情江山社稷也不掂量一下再——” 楚彧面无表情,打断:“不用掂量,阿娆最重要。” “……”楚牧觉得自己有点自找没趣,不想说了。 “我问你,是谁构陷我家阿娆?”楚彧的脸色,说冷便冷了,隐而不发,不怒自威,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强势。 楚牧惊:“你知道了?”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,分明才到大凉。 菁华解释:“王爷,世子爷沿路教训了,”细想了一下,数了数,道,“七伙诟病国师大人之人。” 一旁的华支暗想,果然是父子,护短的本色,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如出一辙啊。 楚彧不耐烦,追问:“是谁?” 若是让楚彧知道,依照他的脾气以及对萧景姒的维护,恐怕会有一番腥风血雨的动乱,楚牧细思后道:“萧景姒自己会处理,你大可不必操心。” 楚彧不同意:“阿娆只收利息,我要连本带息。”他极度不耐烦,催促,“谁?” 楚牧翻了个白眼:“云曦殿,苏暮词。” 刚说完,楚彧转身就走,片刻都不停留。 楚牧当真觉得,他这钦南王府就算是娘家,也是最不讨上门女婿留恋的娘家。 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 子夜三更,云曦殿外,一轮月圆,半扇落在井中,接天一色。 脚步声急促,从殿外而来,是端妃苏暮词的贴身侍女素绸。 “娘娘,已经都打点好了。” 苏暮词在殿中来回踱步,见素绸进来,连忙问道:“夏和那边呢?” 素绸回道:“也传书了夏和,只要出了大凉境内,便会有人来接应我们。” 苏暮词松了一口气,张望了一眼纸窗外:“现在,什么时辰了M.020mAGaziNE.CoM